第13章 剑拔弩张胜券在握 狼奔豕突绝处逢生

 张云卿
    第13章 剑拔弩张胜券在握 狼奔豕突绝处逢生(1/2)

    张光文道:“不需要马厩,你把马拴在庭院中那棵桑树上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、你以前来过这里?”门内小老板改变了称呼,“好汉,求求你放过我吧,就算我爹娘有得罪之处,前些时候已死在好汉手里,这宗恩怨也该有个了结。”

    张光文一愣,惊道:“我、我没有在这里杀过人呀!”

    却说张云卿借口提前给刘异嫁女送礼,进城打探情报,得知溪百姓的“万民血书”已送到赵融手里,他十分恐惧,扑通跪下去,央求刘异救他一命。

    刘异为难地摇摇头:“此事恐怕不好办。前些天赵融已率领一帮人去溪陈家寨实地察看,这两天可能会回来。回来后,肯定会研究进剿方案。”

    张云卿磕头有声:“刘总,你一定要救我。顺路我自幼父母双亡,无人痛爱,生活无着,迫不得已才走上这条路。如今,你若能救我,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,干脆我认你做爹。爹,救救孩儿吧,你若不答应,孩儿就长脆不起。”

    刘异拗不过,只好答应:“你起来吧,我就收你做干儿子。能否救你,我不敢保证,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爹爹。”张云卿又磕了三个响头,“有爹这句话我就放心。”爬起来,“孩儿这就告辞了,以后我们怎样联络?”

    刘异想了想:“你选一个碰头的地点——不能是石背张家,更不能是燕子岩。有事的时候,我派人过去通知你。”

    张云卿道:“梅满娘家里怎么样?”

    刘异点头:“我和她有过交往,她四十寿庆时,我派人送过礼。我手下你认识谁?”

    “我对那位头发黄黄的兄弟印象较深。”

    刘异点头:“他叫金丝猴,是我老家人,人挺忠实可靠,以后就让他跟你联系吧。”

    “我和他,要不要见见面?”张云卿问道。

    “不必了。他认识你。”刘异说着,哈欠连连。

    今夜轮到与他同床的小妾,不时在外面有意跺响地板。

    张云卿告辞,沿旧路回到石背宅院。他的心腹尹东波、张亚口都在客厅等候。张云卿问道:“怎么还不睡?”

    “睡不下。”尹东波问,“刘异那里有什么消息?”

    张云卿叹道:“万民血书确有其事,已经到了赵融手里。”

    尹东波、张亚口异口同声:“我们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没办法,等死。”张云卿望着两位心腹。

    有顷,尹东波喃喃道:“易豪这一招确实厉害。”

    “你以为真是易豪想出来的?”张云卿反问一句。

    尹东波摇头:“我也弄不清楚。我知满老爷一直怀疑张光文与他有勾结,但我实在没有发现他们有接触的迹象。”

    “只能说你的功夫还没到家。”张云卿不满道,“你在谋略方面虽稍有所长,但刺探情报远不如钻子。他负责溪那个方向的情报就相当准确。快回去吧,真要发生大事,就是每天不睡觉也没有用。”

    张云卿屏退两名心腹,将近黎明才上床睡觉,醒来时已是中午。吃罢饭,尹东波过来报告说:“钻子又从溪回来了,说有情况汇报。”

    张云卿稍稍点头:“给我备轿。让钻子等一会吧,待我办了事回来不晚。”

    “满老爷要去哪里?”

    “村东头。”

    一会,一乘小轿抬着张云卿来到村东头张光火家。进了屋,令他颇感意外地张光文居然在家。张云卿施罢礼问道:“光文兄,今天团防局没事么?不是有约,你是很少在家的。”

    “哪会没事,每天忙于军训。据上头透露下来的消息,最近很可能要大剿。可是,再忙我也不能失约。”

    “嗬?光文兄跟谁约了?”

    “你昨天临走不是说有事相求?有你这句话,我敢轻易离开么!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!”张云卿大笑,拍着张光文的肩,“你真是好记性,我都忘了。不过,经你提醒,我又记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张光文兄弟和张云卿三人来到客厅坐下,细狗沏完茶即离去。张云卿目送郑正良:“怎么换了倒茶的?”

    张光文用盖子磕去浮在上层的茶叶,并没有喝,放回茶几说:“顺路兄不是有事么?”

    张云卿环视客厅,说:“这客厅收拾得真是干净整洁,一定是满秀、满姣的功劳。这两位姑娘挺可爱的,火老爷从哪里请来的?火老爷能否帮帮忙,给我也请两位。”

    张光火看了弟弟一眼,在鞋帮上叩着烟枪,说:“这两位姑娘老家在芷江,更具体也记不太清楚。当时她俩也才八九岁,被两个自称是她们叔叔的男人卖给妓院。样子怪可怜的,才那一点点大,开苞的话,这辈子岂不完了?我就用四百大洋买了下来,把她们当女儿一样抚养。虽不是十分漂亮,也有几分可人。规矩礼节有点大家风范。如果不嫌弃,选个好日子送到府上就得了。你我不必客气。”

    张云卿没料到对方如此爽快,假装客气道:“这样,我岂不是夺人所爱?”

    “顺路说哪里话,”张光火道:“喜欢我倒是挺喜欢,可毕竟年岁不饶人,留在身边也耽误了她们。你年轻,有前途,跟了你也算是她们的福分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张云卿道,“只是,她俩是否愿意?”

    张光文笑道:“他们还有什么不同意的?实不相瞒,你昨天一来到敝处,我们就明白你的意思。说起来顺路兄也该纳几房妻妾了,像你这样的优秀人物,十个八个也不算多,何况现在又建了大府第,让那么多房子空着也怪可惜的。‘金屋藏娇’乃是人生的一大乐事。今后若有更合适的,小弟还要鼎力撮合。”

    张云卿又是大笑,道:“知我者,光文兄也。谢谢,谢谢。两位姑娘今日不舒服?怎不见出来呢?”

    张光文道:“两位姑娘——两位嫂嫂就要出阁,怎好还让她们干下人的活!我哥哥从昨天开始,就让她们在家里修饰打扮,等着顺路用花轿来抬。”

    张云卿又是笑,然后起身告辞:“我差人去城里找钟半仙查个黄道吉日,回头把事情办了。”

    张光文兄弟挽留。张云卿说有事,执意走了。

    回到家中,他把张钻子唤来,问道:“听说你又有情报?”

    张钻子点头:“易豪的助手周连生经常往城里跑。前两天我干脆化装成乞丐一直跟在背后,原来他常去武冈城孔圣庙。”

    “去孔圣庙?他也拜孔子?”

    “孔圣庙里如今办了一所学校,名叫思思学校。那里的校长据说是位共产党员。共产党员你知道是干什么的?”

    “专为穷鬼说话的。”张云卿不解地说,“莫非易豪想站到穷鬼那一边去?”

    “这个……目前我还得回去弄清楚。”

    张云卿道:“易豪那里先放一放,精力应该集中在那份‘万民血书’上。你马上去一趟山门。”

    “去山门干吗?”

    “去梅满娘家会会金丝猴。他会有情报。”

    两天后,张钻子果然带回重要情报:张云卿从刘异家回来后的第二天,恰好赵融也从溪察看回来,他的情绪十分激昂,口口声声要剿绝张云卿、朱云汉、张顺彩,否则他就是武冈人民的罪人……

    “娘卖×的,”张云卿骂道,“赵融这王八真要剿老子。”

    “赵融倒是其次,”张钻子接着说,“还有最坏的消息——!”

    “什么坏消息?”

    “昨天赵恒惕从长沙拍来电报,说他收到武冈人呈送的万民血书,过问血书所述事实的真假,如属实则派大军进驻武冈。”

    张云卿大惊失色,在厅里踱来踱去,突然对张钻子说:“你帮我去备一担酒来,要快。”

    “要一担酒,请客呀?”

    “请个屁!——我挑到城里去卖。”

    张钻子明白,立即到村子里向一个卖酒的农民借了一担桶、一百斤烧酒,然后挑回新宅,交给张云卿。

    张云卿当即脱去纺绸衣裤,换上一身汗臭熏天的衣服,扎上一条蓝头巾,蹬一双麻草鞋,挑一担酒出了门。

    张云卿原是贩酒出身,如今这副打扮又找回了原来的感觉。一路上也有要买酒的,那些人不认识他,都把他当成真正的酒贩,讨价还价,不满意时还大声叱骂。这使他再次体会到做酒贩的下贱可怜,与做土匪的威风相比较,这反差太悬殊了。他发誓要不择手段保住既得利益,保持现状。

    从石背步行到武冈城,一般需要两天时间。张云卿一路卖酒,又多走了一天。来到迎春客栈附近,见很多农民纷纷退让。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正要打听,忽听得一阵“得得”的马蹄声。马蹄声从东边大路由远而近,即见一队大军走来,前面的骑高头大马,后面的挎枪步行,都穿一色的黄军装。

    这一队大军走了近一个钟头才走完,从东门进了城。张云卿向迎春客栈老板打听,这老板虽然多次帮他管过马,此时也没有认出他来,不耐烦地回答:“这是什么军队还用问?当然是赵省长派来剿匪的军队!”

    旁边一个农民摇头叹道:“再不剿匪百姓活不下去了。听说溪一天一夜间,被土匪烧死一万人,赵县长还亲自去看了呢。”

    又有一位农民说是烧死一万五千人,烧了一千间房屋。

    张云卿心里颇不是滋味,忍不住问:“你们这是放空气扰乱人心。溪人口总数才一万五千人,难道都给土匪杀了?”

    “你不信?这是赵县长亲口说的。溪人还给县里、省城呈递了万民血书,要求严剿土匪。可不,刚才从这里经过的就是赵省长派来剿匪的大军,最少有一个军,”那位说溪死了一万五千人的农民反驳张云卿。

    说一万人的那位农民道:“不对,不止一个军,肯定有两个军,数都数不清。”

    迎春客栈的老板说:“别争了,管他一个军两个军,总之省里派人来了就是。现在总算好了,把土匪杀尽,地方太平,大家的日子就好过了。特别是张云卿,抓住他要凌迟才能平民愤!”

    张云卿脸上的肌肉搐动,但他忍住没有发作。他狠狠地瞪了两个农民一眼:“青天白日说瞎话。我数得清清楚楚,总共才一千一百人,刚好一个团的兵力,就瞎说一个军两个军!”说完扭头走了。

    刚才,张云卿是留了心的,他不但一个个数了人,还一件件数了兵器。所见到的兵器中,威力最大的是十挺机枪、三门六○迫击炮。虽然兵力只有一个团,但已足够把武冈境内的土匪赶尽杀绝。

    过了城门,张云卿沿着和合街一直向西,到了化龙桥、穿城河,向右不足二十丈远,就是刘异的住地正南街。

    张云卿挑着酒担,径直走进刘异家门。守门的认识他,以为是刘异邀来的,也不阻拦。

    到了后堂,金丝猴一眼认出他,紧张地四处张望,指了指内厅:“把酒担放下快进屋里去。”

    张云卿依言,放下担子,进人内厅。

    一会,金丝猴进来沏茶。张云卿问:“我干爹呢?”

    “省里派来了一支剿匪正规军,太爷陪客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能回来?”

    金丝猴摇头:“不知道。可能后半夜吧。如果陪张团长去五里井玩女人,可能明天才能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张团长,谁是张团长?”

    “就是今天带部队进城的张团长。他叫张湘砥,是湘军十七团团长,赵省长的亲信,同我们赵县长也是好朋友。”

    张云卿不再多问,坐下喝茶。一会,金丝猴给他端来了丰盛的饭菜。

    天黑后,金丝猴请张云卿先睡,张云卿不干,非要等刘异回来,就坐在书桌旁。桌上堆满各种线装或石印的书,但他不识字,只好干坐。偶尔也打了盹。

    半夜过后,突然门“吱呀”声响。张云卿惊醒,以为是金丝猴,抬眼认出是刘异。

    刘异急急把张云卿往书柜后面推。张云卿这才知道后面还有房子。这是一间小房,门上挂了竹帘,竹帘和书在一起,构成一道装饰,以前他来过几次都不知道这里有间小房。

    张云卿左右看看,里面除了两张椅子,别无他物。这也许是刘异看书累了,和身边女人调情之所。他正这么想时,外面传来对话:

    “刘队长,你是爱家,为何不陪张团长玩玩?”这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爱,是男人谁个不爱好?只是,五里井的女人我都能数清她身上有多少颗痣。玩旧的没意思。”刘异的声音,“赵县长,你应该留下来陪张团长。”

    张云卿心里一惊,没想到半夜来这里的是县长赵融。

    赵融叹道:“玩,当然该玩,可是哪有心情呢!”

    “我是自卫总队副队长,我的心情也一样。赵省长这次也太急功近利了,要我们把张云卿、朱云汉、张顺彩三股土匪全部剿灭,缴二百土匪人头、四百对耳朵去长沙,这……我哪能办得到呢?”

    “也难怪,”赵融叹道,“省长才赶走谭延闿,急于要创造政绩。恰好有人就陈家寨惨案送去万民血书,这难得的机会他当然会抓住不放。”

    “赵县长,那份万民血书怎么《大公报》还没有刊布呢?”

    “刊布当然是要刊布的,”赵融说,“赵省长办事一向稳重,他不会急于刊布。像这种惨绝人寰的案子一旦在报纸上披露,这民愤恐怕不仅仅只限于湖南,中国甚至全世界都会震怒。那时候,他等于把自己赶入绝路——能剿灭张云卿,他就能在湖南继续呆下去,否则就只能卷铺盖走人。刚才张团长说了,等我们把张、朱、张匪帮全部剿灭,把二百余颗人头、四百只耳朵用防腐水处理了,再发电报给省城,让《大公报》公布万民血书。等到在全国、全世界引起轰动,我们再声称剿匪已取得成功,把人头、耳朵运抵长沙,作为赵省长向全省、全国、全世界的一个答复。”

    刘异赞道:“赵省长这一招真高明。”

    “那当然,不高明他能击败对手在湖南省立下足来!他的事与我们关系不大,问题是我们要怎样才能把三股土匪剿灭。唉,难呀,难!”

    “是难,雪峰山山高林密,土匪又熟悉地形,别说是全部剿灭,就是杀一半也是难事。赵县长,你看这事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办法。赵省长已立下军令状,完不成任务就撤职。张团长是他的亲信心腹,这次出发前,省长对他说:‘这次你离开长沙,要么提二百人头回来,要么就永远不要见我。这话说得够绝的了。”

    “张团长有妙策么?”

    赵融叹道:“他才来武冈,人生地不熟,他能有什么妙法?当然要倚仗我们。今晚我看他也是苦中作乐呢!刘队长,你是本地人,要多挑点担子呀!”

    “县长……你、你怎么这样说呢!我、我也是无计可施啊!”

    “好吧好吧,你慢慢去想,总会想出好办法来的。我告辞了,告辞了!不用送,请留步,留步。”

    刘异惊得呆了。官场上的政客都善于打太极拳,揽功卸责,今天他总算见识了。他望着赵融的背,恨不能操他祖宗十八代。但,他当然不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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